第(2/3)页 李如梅松了口气,道:“那还好,既然万历二式可在五十步击穿,那么万历三式在六十步击穿应该问题不大。” 两人继续细谈,居然谈了将近一整天,等到日影西斜时分,驿丞捧着铜灯树蹑足而入。刘綎就着跳动的烛火展开俱兰城防图,羊皮上朱墨勾勒的棱堡箭窗角度锐利如犬牙:“这些四十五度仰角的射孔最是鸡肋,愚兄离任前已命工匠改为六十度斜角。”他蘸着冷茶在城西画出道暗线,“此处暗渠直通城外那条我忘了名字的河,若遇围城可遣死士出城夜袭。” 李如梅认真看了一会儿,忽然点头道:“省吾兄回京面圣时,可否为小弟带句话给元辅?”他指尖点在俱兰城的标记上,“就说这俱兰城,李某愿以项上人头作保,万无一失。” “何须如此!“刘省吾大笑着拍开鎏金酒壶塞子,蒲萄酒的醇香瞬间盈室,“那罗刹人的老家在这儿……” 他手指在舆图上向西挪了老远,指在莫斯科的位置,“贤弟你看,比从安西到京师也近不了太多,至少有五千里以上——这就意味着,罗刹人能调来此处的军队也必然规模有限,至少不太可能超过咱们。” 李如梅正在心中计算长短,刘綎已经仰脖饮尽残酒,忽然压低嗓音,“倒是这安西缺水是个大问题,贤弟你可切记,各处的坎儿井……每月朔望之日,记得放叶尔羌、瓦剌诸部的俘虏之类苦役下去清淤。” 驿馆外传来戍卒换岗的梆子声,惊起檐角栖鸦。刘綎将佩剑横置案头,剑身映出两人凝重的面容:“子清可知罗刹人在安西以北这个……什么西伯利亚,是如何筑城的?其以圆木为墙,泼水成冰,旬日便能起三丈坚垒。 而如今,我们从哈萨克人手中新得的俱兰城,城墙老旧,不堪炮击,须得按照京华的办法构筑棱堡……”他屈指弹剑,龙吟声久久不绝,“可惜安西离中原太远,又新复不久,实在很难弄到足够的水泥混凝土,恐怕只能用老法子,以糯米灰浆混入铁矿渣浇筑,方抵得住罗刹炮的轰击。” “罗刹”人也有火炮,李如梅常常翻看西域战报,他是知道的。 李如梅摩挲着城防图上的炮位标记,忽然抓起三枚铁蒺藜撒向楚河流域:“若在此处广布地雷,佐以游骑哨探……” “善!”刘綎击掌喝彩,震得灯树烛火乱颤,“这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!愚兄离任前已埋设三千枚地雷,并告知博硕克图下令他的人不许前往。”他拍着大腿笑道:“凭借此地雷区,只要诱敌成功,稍加变通便可创造大胜之机。” 月过中天时,两人仍在舆图前推演攻守。驿丞第三次添灯油时,刘綎忽然想起一件要事,立刻以刀为笔,在俱兰城西画出一道弧形标记:“京华矿业的人说,他们发现此地方圆五里有一处含量颇高的铜矿脉,能影响指北针……因此,若你能诱敌至此,罗刹人的罗盘便会抽搐不定,无法准确定位。” 他嘴角浮起狡黠笑意,“接下来如何利用,那就看子清你的手段了。” 李如梅眼前一亮,就着此地又审视起周围的地形来,似乎正在预设作战计划。 不知又过了多久,驿馆后院的古槐树沙沙作响,刘綎忽然掀开墙角蒙尘的樟木箱,取出一卷泛着羊膻味的波斯挂毯。织锦上金线绣着的狼头旗狰狞欲活,利齿间还咬着半轮残月。 “这是从布哈拉来的商队头领上贡的。”刘綎冷然一笑,“那察哈尔太师如今在阿姆河畔竖起旗帜,将他手中那小可汗称为‘大元天圣可汗’。 据各处报告汇总来看,这布日哈图还真是有些本事,已经彻底击败布哈拉汗国与希瓦汗国,又占据了哈萨克汗国东南不少地方,势力居然比在漠南时还大了不止一倍……真是祸害遗千年。”说着,他递给李如梅一迭密报。 李如梅接过密报就着烛光细看,纸页间夹着的干枯驼刺草簌簌掉落:“这布日哈图倒是学得快,竟懂得用天方历法重订正朔。” 他指尖划过情报中“岁贡波斯战马三千匹,波斯遂许其据有北方”的字样,忽然冷笑:“当年在口外,这厮被元辅打得弃甲而逃时,可没这般气派。” “败犬反噬最是凶险。”刘綎从怀中掏出个鎏金鼻烟壶,壶身嵌着的绿松石拼成蒙古八思巴文。他深深吸了口烟末,指着挂毯上的撒马尔罕城图:“如今这狼崽子占了布哈拉旧宫,拿哈萨克牧民的头颅砌了座京观。京华商队回报,他们在药杀水西岸新铸的铜炮,形制竟仿了我大明三号炮的样式,就是不知其威力与我军三号炮相差几何。” 窗外忽有夜枭厉啸,惊得守夜亲兵的火把摇曳不定。李如梅推开雕花木窗,望着庭院中正在嚼食夜草的辽东战马:“省吾兄此前收复安集延时,可曾想过把战线推到撒马尔罕?” “何止想过!”刘綎猛然一拍大腿,“可惜当时我军一下子收复了西域数千里,实在是太过地广人稀,不敢继续推进了。”他抓起案上镇纸重重拍在药杀水的位置,“前不久愚兄正与王都护说起,应该出兵继续西进,结果却恰好收到了调令……” 李如梅从袖中取出个精巧的铜制城池模型,底座镌刻着“撒马尔罕”的篆文:“此物是元辅在小弟临行之前所赠,说是京华精工按西域商贾所述打造的沙盘。”他转动机关,城墙雉堞竟层层升起,“省吾兄,若取此城,当以何法?” 第(2/3)页